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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夏的夜，我独坐窗前，看窗外霓虹闪烁、车水马龙。闷热，烦躁，喧嚣，让这座城市难以入眠。 不知何处飘来一曲温馨旋律，“走在乡间的小路上，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……”阖上双眼，循着歌声，思绪又回到了那遥远的乡间故土，回到了那逝去的美好童年。 乡间的童年 与青山为伴 我的家乡座落在西南深处的武陵山脉。一个几近与世隔绝的村庄，绵延起伏的青山下，散布着一些土瓦房和茅草屋，勤劳善良的人们世代居于此，他们与大山相依为命，过着靠山吃山、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的平淡生活。 记忆中的大山，那么神圣，那么伟岸，它给予了我们无比的欢乐，也承载了我们美好的希望。 春天来了，家门前的梧桐树一夜间挂满了花朵，过不久，粉红的桃花，雪白的梨花、李花，也偷偷绽放枝头，把寂静的村落装点得诗情画意。山坡上，大树小树、乔木灌木都吐出了嫩芽，杜鹃花、百合花、喇叭花，还有许多不知名的野花，山花烂漫，浑然一体，绝美如画。大大小小的孩子们，成群结队，穿梭于林间小路，尽情地嬉戏、玩耍。 春天有美景，也有美食。房前屋后的香椿，山坡林间的竹笋，是大人们改善伙食的佳肴，还有一种蕨枝，将根磨成粉制成蕨粑，可是待客的上等好菜。小孩们最爱的则是野果，田间地头有熟得发紫的桑椹，山林里到处是酸得掉牙的“羊奶果”、“牛奶果”。无论甜的、酸的，小伙伴们的馋嘴都不放过，只要有野果的地方，就有我们的身影，有时候从树上掉下来摔个灰头土脸，从荆棘丛林中挂得伤痕累累也满不在乎。记得有一种带刺灌木结的小果，栽秧的时候成熟，俗称“栽秧果”，有红的，也有紫的，每天早上伙伴们都比谁上学更早，只为一路上抢食野果。 一年四季，大山从不乏馈赠。小麦收割的时候，枇杷黄了；玉米棒成型的时候，桃李也熟了；夏日的雨季过后，丛林里磨菇疯长；秋日层林尽染，漫山遍野的石榴红了；冬天柑橘、橙子压得枝头沉甸甸……山里还盛产多种药材，小孩们时常跟在大人身后，自己动手挖些药材换点微薄的零花钱。 乡间的童年 与绿水相依 山脚下一条大河自东向西蜿蜒而过，昼夜奔流不息。长大以后，才知大河叫乌江。 大河将我所居住的村庄与外界隔绝。村里人若要赶集或外出，必须乘坐河边的渡船。那时候没有机动船，全靠人工摆渡，逢赶集日有四名船夫吆喝着号子奋力划桨，船儿在江中荡啊荡，小孩们乐得直蹦。 江之水清澈见底，两岸青山倒影水中，随着碧波荡漾时而变幻着形状。江边有一片沙滩，大人们常在这里采沙。小孩们则拎着鞋光着脚，沿着江边踩着浪花追逐。累了就坐在沙滩上，拾起一种又薄又圆的石块，往江面上漂，看谁漂得最远，那石块在水面上转圈拍打着浪花，一直往前漂移，直至力尽而沉入江中，我们叫做玩“漂漂石”。 山之中还有几条小溪，溪水常年叮咚。大人们每天用木桶在泉眼处取水，回家烧菜做饭，那泉水冬暖夏凉，入口甘甜。小孩们喜欢顺着溪水寻拾，三两配合，有的端脸盆，胆大的则负责搬开水中石头，抓藏在底下的螃蟹，运气好的话，一次能抓小半盆，回到家交给大人做了拌上鸡蛋加面粉，下锅油炸，吃起来又香又脆，那美味至今思及仍垂涎不已。 乡间的童年 与鸟兽共嬉 记忆中的童年，天空多鸟，山中多兽。 家门前的梧桐树上，常有喜鹊、蜜蜂在此安家，鹊儿用衔来的枯枝搭了两个温暖的窝，每天早上都能听见它们清脆的叫声。麻雀则喜欢在屋檐下的墙洞里扎寨，它们在洞里下蛋，孵化出小鸟，听见小鸟叽叽喳喳叫，我总想把它掏下来玩，却都被大人阻止了，他们说玩小鸟手写字会抖，连拿筷子都抖，吓得我只好作罢。门前院坝上养了些鸡鸭，常有成双入对的斑鸠来捡剩余的粮食，它们不太怕人，常在坝上悠闲的啄食，除非近得伸手能抓它了才飞出几步，等你走远了，它又回来，十分赖皮。 天空中常有老鹰盘旋，经常来巡视各家各户的小鸡小鸭。记得有一次，父母都下地干活去了，留下我独自一人在家照看一群小鸡崽，一不留神，被天上的老鹰趁隙抓了一只小鸡，急得我沿着小路追了几个山头，最后眼睁睁看着飞远，坐在山间伤心了好久也不愿回家。 山里还有很多动物常来地里光顾。野猪爱拱红薯，野兔喜啃麦苗，猕猴善掰玉米，野山羊喜欢偷吃桃李，还有獾猪、刺猬等等，但不知道它们喜欢吃什么。夏天玉米棒快要成熟的时候，父亲常带我一起，牵着家里养的黄狗，到地里巡视到半夜，以防野猪来偷吃玉米。 乡间的童年 与星月同眠 月是故乡明。小时候，白日的天空总是蔚蓝如洗，夜晚的天空总是寂静明朗。 夏天的晚上，家家户户都喜欢在院坝露宿。躺在凉席上，望着头上一轮明月、万千星火，想起老人们常讲的牛郎织女，还有张果老砍桫椤树的故事，心中泛起无限惆怅。耳畔偶尔传来几声蛙鸣虫啼，似在催眠，不多久就沉入了梦乡。 那时候，家家户户是没有电视的，一个村庄也就仅有几户人家有，还是用天线接收的黑白电视。那时看电视可稀奇哩。记得很长一段时间，吃过晚饭后都要做一件事，就是踏着月色，跟随大人小孩们一起走很远的山路，只为到别人家看一两集电视剧，记得那时常播《霍元甲》、《雪山飞狐》、《新白娘子传奇》等等，直看得大人小孩们如痴如醉、心潮澎湃。 斗转星移，岁月轮回。童年渐渐远去，山里的人们为了生活，不得已而离乡四处奔波。但不管行多远，离多久，每当我想起故乡那山、那水、那物、那事，心里总有一股暖流涌起，那是对家的浓浓渴望，对母亲的深深依恋。